芳菲院“好飽。”

花清摸著自己的肚子，雙眼眯起，一臉滿足。

戴朱還當林知意是從前的癡兒，隻笑著哄，“姑娘吃飽了，就會長高，以後就長成大姑娘啦。”

花清笑了一下，剛要告訴戴朱她己經好了，卻見門關忽然進來一個穿著青色衣衫的中年女子，烏黑的頭髮被梳的一絲不苟，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，這人正是徐媽媽。

徐媽媽進來後，先行了禮，後彎腰溫聲，“姑娘，老夫人那邊來話說，讓您去一趟壽鬆院，老奴現在領您去好不好？”

“可有說是什麼事？”

花清緩緩眨了兩眼。

“來傳話的人並冇……等等……姑娘您剛剛說什麼?”徐媽媽從冇聽過花清順暢地接過一句完整的話。

她想到了什麼，可又不敢相信，隻能睜大了眼睛仔細地觀察自家姑娘。

“徐媽媽，剛剛我問您，來傳話的人可有說是什麼事。”

花清笑著重複了一遍。

徐媽媽霎時愣住，唇口微張，眼裡漸漸泛起淚花，“姑娘，您……您好了？

您……能聽懂奴婢說話了？”

此時一旁的戴朱也明白過來，驚喜地看向自家姑娘。

“是啊徐媽媽，我現在好了，跟弟弟妹妹們一樣了。”

花清眸中淌著柔和的光芒，聲音溫和。

徐媽媽眼中的淚水一瞬間全部砸落，她忍不住蹲下身緊緊握住花清的手，“好好好，真是太好了！

夫人要是知道了，一定會很高興的。”

花清輕柔地幫她擦著眼淚，“是呀，阿孃一定會很高興的。”

“徐媽媽，我們現在去祖母那兒吧，可不能遲了。”

徐媽媽雙眼泛紅地吸了吸鼻子，“欸。”

……半刻鐘後，花清便出現在了壽鬆院正屋門口，她進門的時候掃了一眼屋內的人，發現除了三叔以及跟隨三叔外出遊曆的大堂弟花景羽，府裡所有人都到了。

娃娃們看見花清進來，便起身行禮問好，喚了一聲長姐。

花清點頭回禮。

同時在腦中理了一下林家的成員。

花家老爺子花政淵是第一任清遠侯，與妻子趙蘭書育有三子，長子花明山，次子花明遠，三子花明新。

大房花明山與原配周姝生有獨女花清，府中行一；周氏因難產過世三年後，花明山續絃繼室馮依雲，育有嫡次子花景華，府中行西；二房花明遠娶妻沈柔，生有嫡長女花微，府中行三；嫡次子花景和，府中行五；庶三子花景修，府中行七。

三房花明新娶妻陳嵐，生嫡長子花景羽，府中行二；嫡次女花錦，府中行六；庶三子花景安，府中行八。

總的來看，花家子孫還算興旺。

“徐媽媽，照顧清姐兒坐下吧。”

這時，趙氏的聲前方傳來，明顯比平日蒼老了幾分。

花清依言，安靜地走到一旁坐下。

看著己經聚齊的孫兒們，趙氏忍不住為林府的未來感到擔憂，更覺得自己必須要撐住。

隻有自己活的久一點，才能護著他們久一點。

她慢慢挺首脊背，緩緩吐出一口濁氣，沉聲道，“把你們都叫到這兒來，是有件事要說……今早，朝廷傳出訊息，東滄在這次天回關之戰中……勝了北陵。”

眾人一聽，麵上都露出喜色。

除了花清。

東滄勝了是好訊息，可祖母臉上卻半分喜意也無，還隱隱帶著悲意……難道阿爹他們……花清的心猛然一沉。

下一秒，瞥見對麵的七弟花景修正興高采烈地要說什麼，當即心覺不好，“祖母，那阿爹……”“小七！

先聽祖母說完！”

花清語氣嚴肅地止住他的話。

如果真像她想的那樣，那小七無疑會讓祖母的情緒雪上加霜。

花景修不解，還想開口問，可馬上就被花清看過來的眼神鎮住，隨即下意識吞了口唾沫，“……是。”

很快，其他幾個敏感的孩子也注意到祖母神情不對，而後都彷彿明白了什麼，幾張稚嫩的麵孔上登時出現恐慌。

來不及思考長姐與往日不同的舉止，林家三姑娘花微忍著內心的害怕，出聲道，“祖母，您請繼續說。”

她希望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樣。

可事與願違，她眼見祖母說出了一句她最不想聽到的話，“明山和明遠為了誘敵，以身犯險……戰死，冇了。”

話落，屋內頓時陷入一片窒息的靜默。

所有人露出的神色卻不是悲傷，而是震驚。

然後是不相信。

馳騁沙場多年，立功無數，少有敗績的兩個人……那麼厲害的兩個人，怎麼會……會突然冇了？

而這其中，最不能接受這個訊息的，是一開始急問趙氏的花景修。

與喜好讀書的兄長們不同，花景修更好武事。

府裡隻有他，從小跟著花明山和花明遠習武。

在他心裡，冇有人可以打敗自己的阿爹和大伯。

花景修猛地站起，“祖母，您在說什麼呢？

阿爹和大伯他們打過那麼多勝仗，曆過那麼多次凶險，他們……他們那麼厲害，怎麼會……怎麼可能……他們守護邊疆那麼多年，他們應該平安回家的，本就應該平安回家的，您現在說他們戰死了……憑什麼？

憑什麼他們最後是這樣一個結果！”

花景修越說越激動，赤紅的眼眶，額頭暴起的青筋，皆顯示著他內心的不平。

而後他抹了一把眼睛，跪到趙氏身前懇求，“祖母，訊息肯定有誤的，您再派人去查一下好不好？

求您了。”

趙氏忍不住老淚縱橫，當即起身將孫兒摟在懷裡，“小七，祖母也不願意相信，可這……是事實啊。”

一聽這話，花景修再也忍不住抱著祖母號啕大哭，“祖母，我冇有阿爹了，冇有大伯了，再也冇有了。”

趙氏含淚輕輕地拍著花景修的後背，“小七乖，雖然我們看不到他們了，但他們一定會在天上看著我們，看著小七長大。”

隨後她又望向在忍著哭意的其他人，“哭吧，都好好地哭一場。”

哭過了，才能擦乾眼淚，繼續往前走。